修行道地經/卷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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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行道地經卷第一[编辑]

西晉三藏竺法護譯

集散品第一[编辑]

厥元由顯興,灼灼踰日光,德積甚巍巍,勝於帝王種。
諸天及神仙,專精暴露成,多學博眾義,咸皆禮最安。
天人龍鬼神,在世而精進,奉迎於世尊,三界無等倫。
濟以無比慧,生死懼了除,佛正法眾僧,是三德無踰。
當觀此道眼,諦說平等法,意採宣尊教,猶如出甘露。
或有專修行,觀察於世俗,眾閙若干種,生死之不安。
沈溺于世根,猶朽車沒泥,不能自拔濟,當從經典要。
亦如採諸花,愍世是故演,專聽修行經,除有令至無。

於是當講修行道經。生死老病憂結啼哭,諸不可意眾惱集會,專修行者在家出學,欲令究竟清淨之法,志不轉還遂至甘露,眾患為絕。其無救護無所依仰,唯當棄捨一切諸求,是故修行欲離惱者,常當精進奉行此經。即說頌曰:

墮生老死而憂惱,身心所興有眾苦,欲得濟度不復還,學修行道莫有厭。

何謂無行?何謂為行?云何修行?云何修行道?其無行者,謂念淫怒欲害親屬,諸天國土弊友毀戒,習惡麁言聽于不善,不好學問自輕自慢,興有著想起邪計常,貪樂有身所居之處,習近女色放逸懈怠,而著情欲不離怒癡,多緣眾求人捨遠避,縱恣自是放心睡疑,失于精進常懷恐怖,根門不定追逐眾事,多於言語無有節度,思樂長路反論邪說,樂說戾事順逐非法,遠于道義是謂無行;此於無為而不可行。於是頌曰:

瞋恚貪欲念害命,常有樂身不淨想,邪智反順若干瑕,佛說是輩不可行。

何謂可行?不起瞋恚不念加害,親近善友奉戒清淨,言輒以道受教學問,不自輕慢念計無常,苦空非身處於可居,不習女色除其放逸,常志精進滅於塵勞,少食知節救攝身行,宿夜覺悟斂心不忘,無有狐疑不懷恐怖,寂定根門無有眾緣,所說輒正平等解脫,樂于閑居所觀如諦,所未獲法當以懷來,諸可逮法堅持不忘,歡心採取法化之要,於諸衣食而知止足,志存經道而無厭極,習計非常,不樂世間穢食諸想也。無為之道所為寂然,如是輩法近於無為,是謂可行。行在何許?謂之泥洹。於是頌曰:

戒淨志樂無我想,唯聽經義隨善友,所見審諦如教行,佛說此則無為道。
諸可所趣眾法念,定若干意無苦厭,是為講說德所聚,攝定諸根是謂行。

何謂修行?云何為行?謂能順行,修習遵奉,是為修行;其修及習,是謂為行。

何謂修行道?專精寂道是為修行道。其彼修行而有三品:一曰凡夫,二曰學向道,三無所學也。所謂凡夫修行,新學舊學未成,為此輩說修行道經;其不學者,以為通達,何所復論。彼所以謂,修行道地經寂然而觀。云何寂觀?趣於沙門四德之果。云何四德?謂為有餘泥洹之界。云何有餘?謂其當至無為之界。云何當至無為之界?謂眾苦本一切除盡。是故行者欲捨一切劇苦之惱,常當專精不興異行,不傷教禁修建寂觀;假使行者毀戒傷教,不至寂觀,唐捐功夫。譬如有人鑽木求火,數數休息而不專一,終不致之,既不獲火唐勞其功;其懈怠心欲求無為,譬猶亦然。於是頌曰:

常得寂然行於定,當捨憍慢及輕戲,以奉修行莫毀失,譬如冥夜開目行。
如是行者見所趣,智慧若斯精進前,奉于正化未曾懈,乃致靜漠無為道。
徹覩眾玄微妙事,觀採大德所說教,此經洪訓名寂觀,吾鈔眾經以演說。

修行道地經五陰本品第二[编辑]

從若干經採明要,立不老死甘露言,耳所聽聞明者行,清淨之慧除垢冥。
入於寂然若日光,譬如月行照眾星,已獲度世當受教,是盛無量如秋月。
恭奉羅漢而稽首,能仁如空頭面禮,歸命巍巍獲甘露,除世根芽種種欲。
生若干種之果實,欣樂憂慼為諸枝,佛解五陰而本無,當觀眾經從其原。

修行道者,當復觀身五陰之本。色、痛、想、行、識,是謂五陰也。譬如有城若干家居,東西南北合乃為城。色亦如是,亦不一色為色陰也;痛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此。非但一識名為識陰,彼有十入,或色觀法,是為色陰也。八百痛樂名之痛陰,想、行、識陰各有八百,乃名為陰。解五陰本亦當如斯。於是頌曰:

色痛想行識,五陰之所起,譬如有大城,若干家名色。
非一色為色,凡有十色入,痛樂有八百,想行識亦爾。
慧人解此法,若干乃名陰,分別知非一,行者之所念。

修行道地經五陰相品第三[编辑]

合集眾事而相連,用離慧言捨佛教,習於愚癡不了了,譬如有樹多枝葉,
其五觚生而分布,無巧便種亦如是,當了五陰為若斯,黠人解慧明知此。
所以生長有姓地,所講法言如蜜塗,比丘譬蜂採華味,猶若蓮華之開剖。
其慧覺了勝日出,佛復超越勝蓮花,佛之清潔無所著,是故稽首歸命尊。
其相淡然達無礙,寂寞無想而得定,未曾有退還墮落,而以救濟至無為。
秉意將導而示現,教訓群萌如己行,以愍傷吾是故說,乃為當來眾生類。

其修行者當解五陰相。云何各知五陰之相?有光明為色,有像相亦復為色,手所獲持亦名為色,若示他人亦復是色也。習樂為痛,不樂、不苦亦復是痛,是為痛想也。識相為想,若男、若女及餘眾物,是曰思想。有所造作名之為行,若作善行、若作惡行,亦不善惡,是謂為行。曉想為識,善、不善、亦非有善亦非不善,曉是為識。如是各了五陰之相。於是頌曰:

色者不安多瑕穢,佛說經教實如應,如其所言隨順行,分別五陰若干相。

修行道地經分別五陰品第四[编辑]

而以甘露滅盛火,消除五陰諸苦本,其慧光明喻日光,三界普奉吾亦歸。
佛能仁尊深慧力,解了清淨之智黠,順其所知而現義,採佛法教隨應說。
當分別解聽其講,今者導彼順定意,別了五陰本所興,博引眾義善思之。

其修行者當分別了五陰行本。何謂曉了五陰之本?譬如四衢墮貫真珠,有人見之,意中欣然欲往斂取。其人目見真珠之貫謂應色陰,愛樂可意是謂痛陰,初始見之識是貫珠名為想陰,其人生意欲取貫珠是為行陰,分別貫珠是為識陰,如是五陰。如是五陰,如一貫珠一時俱行,造若干行,若從心出,如一貫珠同時俱興,退從五陰。一切諸人亦復如是,目所見色五陰皆從,如是耳聲、鼻香、舌味、身更、心法,心中四陰為無色陰。如是為別五陰之本。於是頌曰:

無極之德分別說,如其所講經中義,貪欲者迷不受教,吾今順法承其講。

修行道地經五陰成敗品第五[编辑]

明智之無世尊要,調順無低獲其際,已超境界無邊岸,稽首世尊稱無量。
所講猶日明,照弟子若茲,了知于塵勞,除畏如萎華。
其覩諸起滅,了五陰成敗,願稽首彼佛,聽我說尊言。

修行道者當知五陰成敗之變。何謂當知五陰成敗?譬若如人命欲終時,逼壽盡故,其人身中四百四病前後稍至,便值多夢而覩瑞怪,而懷驚恐;夢見蜜蜂、烏鵲、鵰鷲住其頂上,覩眾住堂在上娛樂,身所著衣青、黃、白、黑,騎亂[馬*毛]馬而復嗚呼;夢枕大狗,又枕獼猴,在土上臥;夢與死人、屠魁、除溷者共一器食,同乘遊觀;或以麻油及脂醍醐自澆其身,又服食之,數數如是;見蛇纏身,倒掣入水;或自覩身歡喜踊躍,拍髀戲笑;或自覩之華飾墮灰,以灰坌身復取食之;或見蟻子,身越其上;或見嚼鹽,狗犬、獼猴,所見追逐各還嚙之;或見娶婦,又祠家神,見屋崩壞,諸神寺破;夢見耕犁,犁墮鬚髮;或時牙齒而自墮地,又著伍白衣;或見己身倮跣而行,麻油塗身,宛轉土中;夢服皮草弊壞之衣;夢見他人乘朽敗車,到其門戶欲迎之去;或見眾花甲煎諸香,親屬取之以嚴其身,先祖為現顏色青黑,呼前捉抴,數作此夢;遊丘塜間拾取華瓔,及見赤蓮華落在頸,墮大河中為水所漂;夢倒墮水五湖九江,不得其底;或見其身入諸叢林,無有華果,而為荊棘鉤壞軀體,以諸瓦石鎮其身上;或見枯樹都無枝葉,夢緣其上而獨戲樂,在於廟壇而自搏舞;或見叢樹,獨樂其中欣欣大笑,折取枯枝束負持行;或入冥室,不知戶出;又上山嶽巖穴之中,不知出處;復見山崩,鎮己身上,悲哭號呼;或見群象忽然來至,躡蹈其身;夢見土塵坌其身首,或著弊衣行於曠野;夢見乘虎而暴奔走,或乘驢狗而南遊行;入於塜間收炭爪髮,自見其身戴於枯華,引入大山,閻王見問。於是頌曰:

處世多安樂,命對至乃怖,為疾所中傷,逼困不自在。
心熱憂惱至,見夢懷恐懼,猶惡人見逐,憂畏亦如是。

其人心覺已,心懷恐怖身體戰慄,計命欲盡,審爾不疑:「今吾所夢自昔未有。」以意懅故,衣毛為竪,病遂困篤震動不安,譬如猛象、群眾普至踏蹈芭蕉,病轉著床其譬如是;窮迫無計便求歸醫,昆弟、族親見困如此,遣人呼醫,所可遣人;體多垢穢,衣被弊壞,或手爪長戴裂繖蓋,其足履決木跂屣破,乘朽壞車,顏色正黑兩眼復青,而數以手摩抆鬚髮;所可駕牛,或青或黑,又有正白。急急呼醫捉來上車。於是頌曰:

人行遊觀時,唯樂無益事,放恣於所欲,未曾念於醫。
體適有疾病,困篤著床席,然後乃請醫,欲令療其疾。

於時其醫以意察之,病者必死。所以者何?見此怪應,視來呼人服色、語言、持壞繖蓋、鬚爪毛亂,又其日惡,若四日、六日、十二日、十四日,以此日來者皆為不祥,醫即不喜,以觝星宿,失於良時,神仙先聖所禁之日。醫心念言:「雖值此怪星宿吉凶,或可治療。所以者何?雖有病者方便消息,本命未盡想當除愈,若對至者不能令差。以是言之,不必在善日星宿吉凶,是故慧人,不從曆日而求良時。神仙常言:『當求方便。』或風寒病,命未盡者,儻有橫死,是者可治。設命應盡,無如之何;雖爾,往而治之,猶勝不行。」醫念此已,即起欲去。於是頌曰:

譬如有二人,俱發行入海,或有到彼岸,或而中斷絕。
墮于疾病海,其譬亦如是,儻時從病差,而有更死者。

於是其醫,已到病家,則有惡怪,便聞凶聲,亡失、焚燒、破壞、斷截、剝撥、掣出、恐殺、曳去、發行、拘閉,當以占之,不可復療,以為死已。

南方狐鳴,或聞烏梟聲,或見小兒以土相坌,而復裸立相挽頭髮,破甖瓶盆及諸器物;見此變已,前省病人,困劣著床。於是頌曰:

醫則占視病者相,驚怖惶惶而不安,或坐或起復著床,煩懣熱極如燒皮。

醫覩如是,便心念言:「如吾觀歷諸經本末,是則死應:面色惶懅,眼睫為亂,身體萎黃,口中涎出,目冥昧昧,鼻孔騫黃,顏彩失色,不聞聲香,脣斷舌乾,其貌如地,百脈正青,毛髮皆竪,捉髮掐鼻,都無所覺,喘息不均,或遲或疾。」於是頌曰:

面色則為變,毛髮而正竪,直視如所思,舌強怪已現;
病人有是應,餘命少少耳,疾火之所圍,如焚燒草木。

復有異經,說人終時,諸怪之變:設有洗沐,若復不浴;設燒好香、木櫁、栴檀、根香、花香,此諸雜香,其香實好,病者聞之,如燒死人骨、髮、毛、爪、皮膚、脂、髓、糞除之臭也,又如梟、鷲、狐狸、狗、鼠、蛇、虺之臭也。病者聲變,言如破瓦,狀如咽塞,其音或如鶴、鴈、孔雀、牛、馬、虎、狼、雷、鼓之聲;其人志性,變改不常,或現端政,其身柔軟,或復麁堅,身體數變,或輕、或重而失所願。此諸變怪,命應盡者,各值數事,不悉具有。於是頌曰:

覩見若干變,眾惱趣逼身,志懷於恐怖,遭厄為若斯。
人性敗如此,身變不一種,猶如竹葦實,自生自然壞。

今我所學,如所聞知,人臨死時,所現變怪:口不知味,耳不聞音,筋脈縮急,喘息不定;體痛呻吟,血氣微細,身轉羸瘦,其筋現麁;或身卒肥,血脈隆起,頰車垂下,其頭戰掉,視之可憎,舉動舒緩;其眼童子,甚黑於常,眼目不視,便利不通,諸節欲解,諸根不定;眼口中盡青,氣結連喘。諸所怪變,各現如此。於是頌曰:

其病惱無數,血脈精氣竭,如水嚙樹根,當愍如拔裁。

於時醫心念言:「有如此病,必死不疑。」古昔良醫,造結經文,名曰:於彼除恐、長耳灰掌、養言長育、急教多髯、天又長蓋、大首退轉、燋悴大白、最尊路面、調牛、岐伯、醫徊、扁鵲,如是等輩,悉療身病。於是頌曰:

於彼之等類,尊法梵志仙,正救所有果,及餘王良醫。
此為主成敗,博知能度厄,愍以經救命,猶如梵造法。

復有其醫,主治耳目,名曰:眼眴動搖、和鬪鈴鳴、月氏英子、篋藏善覺、調牛目金、禿梟力氏、雷鳴,是上醫名,主治耳目。於是頌曰:

眼眴醫之等,造合藥分明,除疾之瑕冥,如日滅諸冥。

復有瘡醫,治療諸瘡,名曰:法財稚弟、端政辭約、黃金言談,是為瘡醫等。於是頌曰:

其有能療治,百種之瘡痍,能除眾厄疾,如以脚平地。
法財所以出,於世造經書,正為治瘡病,令眾離患難。

復有小兒醫,其名曰:尊迦葉耆域、奉慢速疾,是等皆治小兒之病。於是頌曰:

譬如有蒼頭,捐務除貢高,故生於世俗,愍傷治小兒。
此尊迦葉等,行仁以正法,哀念童幼故,則作於醫經。

復有鬼神醫,名曰:戴華、不事火,是等辟除鬼神來嬈人者。於是頌曰:

諸宿轉周行,人生猶亦然,主有所恐怖,而多有危害。
造立是經者,悉為解其患,如佛以正法,除愚令見明。

正使合會此上諸醫,及幻蠱道并巫呪說,不能使差,令不終亡。於是頌曰:

造作罪塵勞,勤苦懷眾惱,病痛亂其志,多垢命日促。
為病所漂沒,死證見便怖,天帝諸神等,不救安況吾。

醫心念言:「曼命未斷,當避退矣!」便語眾人:「今此病者,設有所索飯食美味,恣意與之,勿得逆也!吾有急事而相捨去,事了當還。」故興此緣,便捨退去。於是頌曰:

命欲向斷時,得病甚困極,與塵勞俱合,罪至不自覺。
怪變自然起,得對陰熱極,正使執金剛,不能濟其命。

是時病家大小男女,聞醫所說,便棄湯藥及諸呪術,家室、眷屬、宗黨、比隣、親厚、知識,悉來聚會,圍遶病者,悲哀啼哭,觀念病困。譬如屠家群中捕猪,牽欲殺之,餘猪悉聚驚怖,側耳聽聲,惶懅愕視;譬如猛虎群中搏牛,餘牛見之,驚怖而走,或入山巖,或投深谷,又入樹間,跳騰哮吼;譬如魚師持網捕魚,餘魚見之,怖散沈竄石岸草底;又如蒼鷹臨其眾鳥,有所爴取,餘鳥見之各散飛去。其人如是,無常對至,其身壞散,家室、親屬念當別離,悲哀若斯。命臨欲斷,閻王使者自然來至,其到見縛鐵箭所射,上生死船罪所牽引,即欲發去。家室繞之,放髮悲慟,塵坌其面目,哀泣歎息,涕淚流面,皆言:「痛哉!奈何相捨?」椎胸欝[悍-干+月],稱歎病者若干德行,心懷懊惱。於是頌曰:

人其疾苦困,身冷消離熱,室家悉聚會,舉聲而悲哀。
造業更苦樂,如蜂採華味,心遂受憂慼,并惱一宗門。

其人疾病如是身中刀風起,令病者骨節解。有風名科,斷諸節解;有風名震,令筋脈緩;有風名破骨,消病人髓;有風名減,變其面色,眼、耳、鼻、口、咽喉皆青,出入諸孔斷絕破壞,[利-禾+皮]剝其身;復有一風名曰止脇,令其身內及膝、肩、脇、背、脊、腹、齊、大小之腸、肝、肺、心、脾并餘諸藏,皆令斷絕;有風名旋,令其肪血及大小便、生藏熟藏,所食不通,寒熱悉乾;有風名節間,令諸支節,或縮或伸,而舉手足欲捉虛空,坐起煩憒,有時笑戲,又復大息,其聲懇惻,節節以斷,筋脈則緩,髓腦為消,目不見色,耳不聞聲,鼻不別香,口不知味,身冷氣絕,無所復識,心下尚煖,魂神續在,挺直如木,不能動搖。於是頌曰:

其刀風起時,身動多不安,眾緣普皆至,悉不自覺知。
身遭若干惱,命乃為窮盡,譬如弓弩弦,緩急不可用。

爾時彼人其心周匝所有四大,皆為衰落,微命雖在如燈欲滅。此人心中有身意根,其生存時所為善惡,即心念本殃福吉凶,今世、後世所可作為,心悉自知,奉行善者面色和解,其行惡者顏貌不悅。其人心喜,面色則好,當知所歸,必至善道;其面色惡,心念不善,則趣惡道。如有老人而照淨鏡,皆自見形,頭白、面皺、齒落、瘡痍、塵垢、黑醜、皮緩、脊僂、年老戰[病-丙+又](音又);設見如是,還自羞鄙,閉目放鏡;吾已去少!衰老將至,心懷愁憂,已離安隱,至於窮極。素行惡者,臨壽終時,所見惡變,愁慘恐怖,深自剋責:「吾歸惡道,定無有疑。」亦如老人照鏡,見身知為衰至。於是頌曰:

金寶等所作,巧拙成不同,設有行惡者,沈沒於深淵。
已沒雖更生,顧視無所依,如為水所漂,臨死亦若斯。

其有行善,為有三輩,攝身、口、意,淨修眾德,以法為財,臨壽終時,心懷喜踊:「吾定上天。」譬如賈客遠行治生,得度厄道多獲財利,還歸到家心悅無量;又如田家犁不失時,風雨復節多收五穀,藏著篅中意甚歡喜;如困病得愈得畢償債,中心踊躍亦復如是。猶蜂採花以用作蜜,積德亦爾,其意大悅:「我定上天!」於是頌曰:

其有學正士,積累行真法,以度於眾患,自致得明道。
譬如閑居者,高山望其下,彼人命盡時,見善道若斯。

爾時其人命已盡者,身根識滅,便受中止;譬若如稱,隨其輕重或上或下,善惡如是。神離人身住於中止,五陰悉具無所乏少。死時五陰不到中止,中止五陰亦不離本也;譬以印章以用印泥,印不著泥亦不離之;如種五穀苗生莖實,非是本種亦不離本;如是人死精神魂魄,不齊五陰亦不離本也。

隨本所種各得果報,其作德者住善中止,履行惡者在罪中止,唯有道眼乃見之耳。

處於中止而有三食:一曰觸軟,二曰心食,三曰意識。在中止者,或住一日極久七日,至父母會隨其本行,或趣三塗、人間、天上。行惡多者,在中止中,見大火起,圍遶其身,猶如野火焚燒草木,塵雨其形,見烏、鵰、鷲、惡人之類,爪齒皆長面目醜陋,衣服弊壞頭上火然,各執兵仗為所撾棒,矛刺刀斫心懷恐懼;欲求救護遙見叢樹,走往趣之,爾時即失,中止五陰。入刀劍樹泥犁之中,墮地獄者,神見若此。於是頌曰:

迷惑如醉象,違失聖法教,染濁如潦水,心憒亂若斯;
常捐於正道,放心入邪徑,此人遭眾苦,命終墮地獄。

行小惡者,見火煙塵繞滿其身,及為師子、虎、狼、蛇虺、群象所逐,又見故渠、泉源、深水、崩山、大澗,心懷怖懅,赴趣其中,爾時即失,中止五陰。墮畜生處,見是變者,知受獸身。於是頌曰:

習癡捨慧便,或醉墮冥道,惡口常麁言,喜行撾捶人,
又為犯罪殃,樂為不善事,如是無慈者,生於畜獸中。

罪若微者,周匝四面有熱風起,身體欝蒸自然飢渴,遙見人來皆持刀杖、矛戟、弓箭而圍遶之,望見大城意欲入中;適發此心,即失中止所受五陰。

生於薜荔,其見如是變,當知墮餓鬼中。於是頌曰:

剛弊喜譖人,遠戒不順法,犯禁穢濁事,貪[彌/食]而獨食;
墮於膿血處,飢餓煩惱極,當知此輩人,定入為餓鬼。

清修德善,涼風四來其風甚香,若干種熏雨其身上,諸妓樂音相和而鳴,瞻視園觀、樹木、花果,而悉茂盛;發意欲往,即時便失,中止五陰,精神自然上忉利天。於是頌曰:

習法歸聖道,種福業生天,妓樂以自娛,遊諸花樹間,
美豓玉女眾,端正光從容,常觀心欣悅,居止太山頂。

行不淳一,或善或惡,當至人道。父母合會,精不失時,子應來生。父母德想而俱同時等,其母胎通無所拘礙,心懷喜躍而無邪念,則為柔軟而不[怡-台+龍]悷,無有疾疹堪任受子;不為輕慢亦無反行,順其正法不受濁污,即捐一切瑕穢之塵。其精不清亦不為濁,中適不強,亦不腐敗,亦不赤黑,不為風寒眾毒雜錯,與小便別,應來生者,精神便趣。心自念言:「設是男子不與女人共俱合者,吾欲與通。」起瞋怒心恚彼男子,志懷恭敬念於女人,瞋喜俱作,便排男子欲向女人;父時精下,其神忻歡,謂是吾許。爾時即失中止五陰,便入胞胎。父母精合,既在胞胎倍用踊躍,非是中止五陰,亦不離之。入於胞胎是為色陰,歡喜之時為痛樂陰,念於精時是為想陰,因本罪福緣得入胎,是為行陰,神處胞中則應識陰,如是和合名曰五陰。

尋在胎時,即得二根,意根、身根也。七日住中,而不增減;又二七日,其胎稍轉,譬如薄酪;至三七日,似如生酪;又四七日,精凝如熟酪;至五七日,胎精遂變,猶如生酥;又六七日,變如息肉;至七七日,轉如段肉;又八七日,其堅如坏;至九七日,變為五皰,兩肘、兩髀及其頸項,而從中出也;又十七日,復有五皰,手腕、脚腕及生其頭;十一七日,續生二十四皰,手指、足指、眼、耳、鼻、口,此從中出;十二七日,是諸胞相,轉成就;十三七日,則現腹相;十四七日,生肝、肺、心及其脾、腎;十五七日,則生大腸;十六七日,即有小腸;十七七日,則有胃處;十八七日,生藏、熟藏起此二處;十九七日生髀及[跳-兆+專]、腸、骸、手掌、足趺、臂節、筋連;二十七日,生陰、臍、乳、頤、項、形相。二十一七日,體骨各分,隨其所應,兩骨在頭,三十二骨著口,七骨著項,兩骨著髀,兩骨著肘,四骨著臂,十二骨著胸,十八骨著背,兩骨著臗,四骨著膝,四十骨著足,微骨百八與體肉合,其十八骨著在兩脇,二骨著肩,如是身骨,凡有三百而相連結,其骨柔軟如初生瓠;二十二七日,其骨稍堅,如未熟瓠;二十三七日,其骨轉堅,譬如胡桃,此三百骨,各相連綴,足骨著足、膝骨著膝、踝骨著踝、髀骨著髀、臗骨著臗、脊骨著脊、胸骨著胸、脇骨著脇、脣骨著脣,項、頤、臂、腕、手、足諸骨轉相連著,如是聚骨猶若幻化,又如合車骨為垣牆,筋束、血流、皮肉塗裹,薄膚覆之,因本罪福,果獲致此,無有思想依其心元,隨風所由牽引舉動。於是頌曰:

其五骨積聚,隨心輕放恣,在身現掣頓,猶如牽拽蛇;
前世所造行,善惡所興法,譬如人行路,或平或荊棘。

二十四七日,生七百筋,連著其身;二十五七日,生七千脈,尚未具成;二十六七日,諸脈悉徹,具足成就,如蓮華根孔;二十七七日,三百六十三筋皆成;二十八七日,其肌始生;二十九七日,肌肉稍厚;三十七日,纔有皮、有像;三十一七日,皮轉厚堅;三十二七日,皮革轉成;三十三七日,耳、鼻、脣、指、諸膝節成;三十四七日,生九十九萬毛孔,髮孔猶尚未成;三十五七日,毛孔具足;三十六七日,爪甲成。三十七七日,其母腹中,若干風起,有風開兒耳、目、鼻、口;或有風起,染其髮毛,或端正,或醜陋;又有風起,成體顏色,或白、赤、黑,有好、有醜皆由宿行;在此七日中,生風寒熱,大小便通。於是頌曰:

是身筋纏裹,諸血脈所成,不淨盛腐積,水洗諸漏孔;
虛覆心使然,巧偽而合成,機關如木人,求之甚難得。

三十八七日,在母腹中,隨其本行,自然風起。宿行善者便有香風,可其身意柔軟無瑕,正其骨節令其端正,莫不愛敬也;本行惡者則起臭風,令身不安不可心意,吹其骨節令僂邪曲,使不端正又不能男,人所不喜也;是為三十八七日。九月不滿四日,其兒身體、骨節,則成為人。於是頌曰:

人在身九月,則具諸體脈,骨節皆成就,滿足無所乏。
腹中漸自辦,稍稍而成長,期至悉具足,如月十五日。

其小兒體而有二分:一分從父,一分從母。身諸髮、毛、頰、眼、舌、喉、心、肝、脾、腎、腸、血,軟者從母也;爪、齒、骨、節、髓、腦、筋、脈,堅者從父也。於是頌曰:

人體相連綴,皆由父母生,若干之節解,因緣化成立。
依而致顏色,悉當為衰耗,眾材合起車,計體猶亦然。
作前有二事,立身譬若斯,因從父母報,然後乃得生。

其小兒在母腹中,處生藏之下、熟藏之上,男兒背外而面向內,在左脇也;女子背母而面向外,處在右脇也。苦痛臭處污露不淨,一切骨節縮不得伸,捐在革囊腹網纏裹,藏血塗染所處逼迮,依因屎尿瑕穢若斯。其於九月此餘四日,宿有善行,初日、後日發心念言:「吾在園觀亦在天上。」其行惡者謂:「在泥犁世間之獄。」至三日中,即愁不樂,到四日時,母腹風起,或上或下,轉其兒身,而令倒懸,頭向產門。其有德者,時心念言:

「我投浴池,水中遊戲,如墮高床華香之處也!」其無福者,自發念言:「吾從山墮,投於樹岸、溝坑、溷中,或如地獄、羅網、蕀上、曠野、石澗、劍戟之中!」愁憂不樂。善惡之報,不同若此。於是頌曰:

如投燒熱火,亂煙來圍繞,放逸果所致,處形若沸湯。
苦樂之所由,皆因罪福成,在在生所作,受身各如是。

其小兒身既當向產,又墮地時外風所吹,女人手觸煖水洗之,逼迫毒痛猶如瘡病也。以是苦惱恐畏死亡,便有癡惑是故迷憒,不識本來去至何所也。

適生在地,血纏臭處,鬼魅來繞,姦邪所中,飛屍所觸,蠱道、癲鬼,各伺犯之。如四交道墮一叚肉,烏鵄、雕狼各來諍之,諸邪魅鬼欲得兒便,周匝圍遶亦復如是。宿行善者邪不得便,設宿行惡眾邪即著。兒初生時因母乳活,稍稍長大因食得立。於是頌曰:

在於胞胎時,遭若干苦惱,既生得為人,其痛有百千。
諸根已成就,因出危脆身,有生必老死,是為最不真。

兒已長大揣哺養身,適得穀氣其體即時,生八十種蟲。兩種在髮根:一名舌舐,二名重舐。三種在頭,名曰:堅固、傷損、毀害。一種在腦,兩種在腦表:一名[虫*哲]咮,二名耗擾,三名憒亂。兩種在額:一名卑下,二名朽腐。兩種在眼:一名舌舐,二名重舐。兩種在耳:一名識味,二名現味英。兩種在耳根:一名曰赤,二名復赤。兩種在鼻:一名曰肥,二名復肥。兩種在口中:一名曰搖,二名動搖。兩種在齒中:一名惡弊,二名凶暴。

三種在齒根,名曰:喘息、休止、捽搣。一種在舌,名曰甘美。一種在舌根,名曰柔軟。一種在上齗,名曰來往。一種在咽,名為嗽喉。兩種在瞳子:一名曰生,二名不熟。兩種在肩:一名曰垂,二名曰復垂。一種在臂,名為住立。一種在手,名為周旋。兩種在胸:一名額坑,二名廣普。一種在心,名為班駁。一種在乳,名曰湩現。一種在臍,名為圍繞。兩種在脇:一名為月,二名月面。兩種在脊:一名月行,二名月貌。一種在背胸間,名為安豐。一種在皮裏,名為虎爪。兩種在肉:一名消膚,二名燒樹。四種在骨,名為:甚毒、習毒、細骨、雜毒。五種在髓,名曰:殺害、無殺、破壞、離骸、白骨。兩種在腸:一名蜣蜋,二名蜣蜋[口*(隹/乃)]。兩種在細腸:一名兒子,二名復子。一種在肝,名為嚚喍。一種在生藏,名曰帔忞。一種在熟藏,名為太息。一種在穀道,名為重身。三種在糞中,名曰:筋目、結目、編髮。兩種在尻:一名流下,二名重流。五種在胞,名為:

宗姓、惡族、臥寐、不覺、護汁。一種在髀,名為撾杖。一種在膝,名為現傷。一種在踝,名為鍼[口*(隹/乃)]。一種在足指,名為燋然。一種在足心,名為食皮。是為八十種蟲,處在人身,晝夜食體。於是頌曰:

從頭髮下至足,遍中蟲消食人,計念之為瑕穢,譬喻比如濁水。
從己生反自殘,如刀怨患害人,常來齧傷其身,若流水侵兩岸。

其人身中,因風起病,有百一種,寒、熱、共合,各有百一,凡合計之,四百四病,在人身中。如木生火,還自燒然;病亦如是,本因體興,反來危人。及身中表八十種蟲,擾動其身,令人不安,豈復況外諸苦之惱也!計身如是,常有憂患,凡夫之士自謂為安,不聞不解。所以者何?不見諦故。

於是頌曰:

髮毛諸爪齒,心肉皮骨合,精血寒熱生,髓腦脂生熟,
諸寒涕唾淚,大小便常漏,非常計不淨,愚者謂為珍。

計念人身,覆以薄皮,如合棗奈,皮甚薄少耳!以為蓋之,人而不知,假使脫皮如困鈍肉,何可名之為是人身?骨節相拄如連鐵鎖,諦見如是尚不足蹈,況復親近而目視之!於是以偈而歎頌曰:

計本為瑕穢,譬如臭爛屍,亦如諸塵垢,體蟲俱復然;
亦如畫好像,會當歸腐敗,以諦見本無,安可附近之。

計人在世所作禍福,不盡其壽,亦有中夭而死傷者。譬如陶家作諸瓦器,或始破者,向欲刀治坏時破者,或塼上破、或下時破、或著地破、或拍時破、或坏燥破、或陶中破、或熟破者、或移時破者、或用破者,設使不用久久會破也!人亦如是,有初發意向來未至死者,或有二根胎如生酪,有如熟酪、息肉、段肉,具足六情,或不具足而有死者;向欲生時,又適墮地;一日、百日、一歲、十歲學業死者;二十、三十、四十、五十,從一歲死至到百歲,雖復長壽會當歸盡也!如是五陰計本皆空,展轉相依,須臾有起、須臾有滅,舉足、下足而皆無常。愚癡之人,不聞不知反計有身,從少至老皆謂我所,呼為一種,不知非常之變也!修行道者思惟計之,從是致是,無是則無。何謂從是致是者?因本之行所作殃福,故致死亡而在中止。至于胞胎精神處之,形如薄酪、息肉、段肉,稍至堅肉因有六根,六根具足則便出生,從少小身及至中年,乃到老、病當復歸死,其五陰轉於生死之輪,常如川流無有休息,一切皆空譬如幻化,如是顛倒至于老、病、死。譬如有大城西門失火,從次燒之乃到東門,皆令灰燼,計東門火非是初火也!然其燋燃不離本火也!人亦如是,從本因緣隨其禍福,當觀如此從是有是也!何謂無是則無也?無有凶福及餘塵勞則不歸死,已不歸死不在中止,設無中止何從有生?已不有生,其老、病、死何由而有也?計生死流本末如此,修行道者當觀五陰所從成敗。於是頌曰:

明識諸慧義,心淨如月盛,秉志而專一,愍哀三界人。
如蓮花於水,甘美柔軟上,口之所宣說,聽者則欣達。
分別演本起,了之歸滅盡,能仁悉究竟,以愍眾生故。
吾從佛經中,省採而鈔取,因佛之講說,故造修行經。

修行道地經卷第一